Lucid Dream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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下過雨的午後,街道上一片濕漉漉,在上面每走一步都得很小心很小心才行。
不然 一定會摔倒的。
我這樣想著,小心翼翼地捧著手上的一大盒蛋糕,沿著熟悉的街道前進。
「午安~」
「今天過的不錯吧?」
...邊跟鄰人打招呼邊笑著走過,大家都是住在附近的人,
對彼此雖說不上相熟但總是有一股親切感,是雨終於停了的關係嗎?
人們全都帶著笑。
真是個讓人愉悅的下午啊。
街的轉角處是一座屋頂被漆成朱紅的米白色房子,庭園中怒放著各式各樣的花朵,
門前的小階梯左右兩旁也都放著幾株小小的觀葉植物,不難看出這戶人家有多喜歡園藝。
三步併作兩步跑上階梯,正要按下門鈴時,門卻已經被打開了。
「大老遠就聽到你的聲音了,去真久。」
是你太早到了。
我向他吐吐舌頭,自行走進屋內,轉進客廳。
『對不起~我來晚了!可是我帶了蛋糕喔!』
把手上的蛋糕盒子放到桌上,我拉過一張藤木椅坐下,由虹華笑著過來給我倒茶。
「不要說甚麼晚不晚的,先喝口茶吧。」
虹華跟她兩位爸爸這一家人雖然都沒有血緣關係,可是卻存在著很多很多的共通點,
下午茶、蒔花植草、親切、...而且都是很溫柔的人,雖然艾斯都一副冷冰冰的樣子啦。
我跟零也常常過來找他們喝下午茶,就像現在這樣,
這間外表看似西式風格的房子裡面其實是和風味道甚重的佈置,
艾斯跟零通常都會在房間的一角下棋,
就算邊解釋邊下給我看也看不出個所以然,所以我通常是抓著虹華跟行霧談天說地,
話題可以是花花草草,也可以是最近的一場足球賽。
只是今天的氣氛好像有點不一樣,行霧直到傍晚才回到家,
過來坐下吃了一塊他最喜歡的藍莓口味蛋糕後就上樓回房間去了,話都沒聊上幾句。
是很累的關係嗎?總覺得他的臉色有點蒼白啊今天。
好奇心驅使之下跟了上去,卻見他正在把幾件衣物收到行李袋中,像要出遠門的模樣。
『行霧爸爸要出差嗎?』 不知不覺就用上跟虹華一樣的稱謂了。
「嗯?不是啦,只是我有點事要去醫院幾天。」
行霧頭也不回地回答我,語氣平淡得仿彿只是去朋友家探望一樣,
「不用擔心,也不用去探望我,等我回來就可以了。」
『真的嗎?』
我有點狐疑,要住幾天的程度嗎...行霧像是知道了我的想法一樣,微笑著讓我安心。
「沒事的。」
送了行霧爸爸出門後不久,我跟零也起身告辭了。
過兩天我有點事情要往外地去,這大概是我們短期內最後一次聚會了吧,
踏著夕照回家的我這樣跟零說著。
轉瞬別後已經一個多月,再度踏上同一條街道往同一個目的地,
想到久未見面的朋友,腳步也不禁隨之加快。
按下門鈴,來應門的是手上抱了一堆布物的虹華,
門打開的一瞬間我從她的臉上看見了喜悅,然後是一絲一閃而過的失望。
『行霧爸爸還沒回來嗎?』
她苦笑著回應,是啊,我還以為是爸爸回來了呢。
不太尋常,不是說只去幾天嗎?雖然他說不用去探望他,可是這樣也太...
原來虹華也沒有去探望過他,我過來這邊的時候她剛好在打掃房間,
順便更換了行霧爸爸房間中的窗簾,正要拿去洗時門鈴就響了。
我也沒在她家多作逗留就走了,總得去找行霧爸爸看看才是,
希望不要是甚麼大事啊,我出了大道上攔了一輛計程車,往醫院的方向而去。
未幾到達了市內唯一的醫院,這麼大,去那一科找才對呢...?
我決定先到接待處,問一下他們”行霧”這個人的入院紀錄。
根據他們的指引,我到了位於3樓的一間大型病房中,
環顧四周並沒有看到認識的臉孔,所以我又跑到護士站,向值班中的阿姨們詢問。
『請問,這裡是不是有一位高高的,紅色長髮的男病人在?可以告訴我他在那裡嗎?』
被我詢問的護士們先是驚訝的望著我,眼神漸漸轉為憤怒,
一個個像是要把我撕開似地對我怒目而視。
這時候幾位像是護士長的阿姨走了過來,指著我連珠炮發的開罵。
「你是病人的朋友吧?怎麼到現在才來?」
「在他最需要關心的時候你在那裡?」
「最痛苦的日子裡身邊卻一個親友都沒有,你這算甚麼意思!」
「人在的時候不來,現在來了有用嗎!?」
「屍體都要腐爛掉了!你怎麼不再晚一個月來!?」
我像是中了梅杜沙的石化之術一樣僵在原地,眼睛張著可是視線中只有一片空白,
我沒辦法控制身上任何一寸肌肉移動,也止不住從眼眶中不停流了的淚水。
為什麼會這樣?不是說會沒事嗎?我居然到現在才來,已經來不及了啊......
我轉身奔下樓梯,腦中只剩下自責,還有要如何跟虹華他們開口。
我跑啊跑地,好像撞倒了甚麼人,好像摔了幾跤,好像不小心扭到了,
好痛,可是我沒心思顧到這些,也沒有停下來過,
直到我回到那幢米白色的房子,回到那個花開滿地的庭園。
在那裡,虹華的腳邊放著一大桶的衣物,正跟艾斯一起把它們一件件晾到曬衣索上,
風吹過,一件件散發著洗衣液獨有氣味的衣服在陽光下揚起 又落下。
我用自己的衣袖擦了擦眼睛,過去抓住了虹華的手。
「咦?你回來啦?爸爸他......」
我的樣子大概很嚇人吧?她說到這裡就呆住了,我二話不說,拉著她的手就往道路的方向走去,然後仿彿聽見一聲長嘆,
「他從以前就是這樣,有事也不說出來......」
後方艾斯的話聲越來越遠。
我不知道我們是如何到達這裡的,這是一個四周只有慘白與灰階色彩的房間,
中間的一張鐵台上,有一副白骨完整無缺地仰臥在那邊。
手指著那副白骨,我聽見了自己再度哽咽、已經不成聲的語音:他在這裡,我們來遲了。
開口的那一刻最是難受,我的臉頰又再一次被淚水淹沒,
很用力地把它們都擦掉後,我看到虹華怔怔的看著行霧的遺骨,然後...
笑著,轉身踩著輕快的腳步離去。
「爸爸託我照顧的花 我今天還沒澆水呢,我得先回去了。」
洋溢笑意的聲音在窄小的走道中迴響。